上次淋了雨，我回去緊急洗了個熱水澡，倒也沒事。狗卷棘也沒感冒，甚至他那健康程度，感覺還能再淋五場暴雨。

後天就是運動會了。

臨近放學，我坐在座位上，周圍人早就吵鬧起來。我拿起提包往外走，低頭按幾下手機。

【無餡飯團】：後天運動會要來參觀麽？

過了幾分鐘。

【金槍魚】：時間是多少啊？

【無餡飯團】：早上八點開始，下午六點結束。

【金槍魚】：我可能會晚來可以麽？

【無餡飯團】：不啊，如果你有任務訓練的話，可以不來。就一個比賽而已。

【金槍魚】：[貓貓暗中偷窺.jpg]

【金槍魚】：我想來。

【無餡飯團】：那我把比賽時間表發給你。

【無餡飯團】：分享圖片【圖片】

我正要下樓，遠處的崛政行學長風風火火地跑過來，跑過了我，我沒在意，收起手機準備下樓。

崛政行跑步的身影停住，幾秒之後，一臉猙獰地轉回頭，伸手：“烏子同學——！！！”

我：“？”

崛政行氣喘籲籲地半彎腰，嘴張張：“那個......呼呼......那個......”

“.....”我低頭，“別著急，崛學長。”

“那個...還請你幫個忙，放心，不會太久.....”

崛政行的戲劇部正在彩排練習，結果鹿島游又給他跑了，等他把她逮回來的時候，社團的人到時間就先回去了。

但鹿島游對戲還不熟悉......讓崛政行和她對戲的話，又不能客觀地看看，就讓烏子做個木頭人。

我想了想：“不需要記臺詞？”

崛政行認真臉：“不需要，到你的臺詞時念繞口令都行！......因為有互動動作，需要一個人幫忙，糾正糾正動作。給你送我們戲劇部的門票！”

戲劇我還沒有演過，聽起來蠻好玩的，我點點頭：“可以啊。”

“感謝！”

......

寬大的戲劇舞臺。

“喲烏子。”鹿島游在臺子上穿著古代武士的便裝，綠色眸微眨，笑道，“居然是你麽，我還真是幸運。”

被她閃亮wink的我：“......”

“夠了！快點準備！”崛政行又轉回頭看我，“本來新手更費時間的，但這個角色沒有了臺詞就還好，你一看就會。”

我接下自己的戲份本，發現沒有臺詞的我基本動作就是跪著和站著，動都不用動的。

難怪崛學長準備隨便找個人.....

崛政行：“烏子，讓她來幫你打扮吧。不用化妝。”

我頷首，鹿島游推著我進後臺，笑道：“快點快點，迫不及待了。”

我換上紅色的寬大和服，坐在梳妝鏡面前，趁鹿島游給我弄發型的時候翻翻臺本。

我：“是個公主與武士的老套故事啊。”

鹿島游手上不停：“沒錯！崛學長說把老的東西用心地拍出來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。”

我低頭：“好厲害。”

很短的劇，我翻翻，一瞬間看完。

還是個悲劇。

“好了！”鹿島游舒口氣，湊近看著鏡子裏的我，黑長直多了個公主切，她帥氣一笑，“真是美麗的公主，我何其有幸.....”

我：“.......”

我：“那就開始吧。”

“道具是沒時間弄了，就想象一下可以麽？”崛政行站在臺下。

我拖著繁瑣的和服瞇眼一看，黑乎乎的觀眾席上坐了個人，那人還笑嘻嘻跟我打招呼。

崛政行：“哦對了，烏子那是你爸爸吧，他說他等你演完接你回去，放心吧！我會很快的！”

英一笑著點頭，一副慈祥穩重的樣子。

我：“.....”

崛政行：“烏子你沒記臺詞，到你說話的時候就不說或者根據鹿島游的演戲隨便說點啥都行，鹿島你不要給我掉鏈子！”

武士鹿島游比了個ok，吐了吐舌頭。

崛政行瞬間一臉菜色。

“快開始吧......”

我閉閉眼。

老實說，我想象力還可以。

。

我腦中想象：

武士們凱旋，城主為他們舉辦了慶功宴，觥籌交錯，嘈雜嬉鬧的聲音。

夜色下，無人管教，我悄悄走至後院賞花賞月，櫻花開得正正好，朦朧月光，寬大的和服在泥土上掃過，櫻花瓣錯亂。

誰曾想，有一個武士沒有在宴會喝酒，而是出來，站在樹下，微風吹拂，手中刀柄帶著肅殺之氣。

他敏銳地轉頭，剛好對上我驚愕的目光。

武士立刻撇開頭，似有不適合他的微紅爬上臉頰，但片刻之後他又轉過來，上前，眼神始終沒有落在我身上。

即使是便服也有一絲血腥味，他靠近，拾起我地上和服的一角，“公主，泥地骯臟，快些回去吧。”

恰好一片落下的櫻花瓣劃過他低下不敢看我的臉，我的視線也不由得跟著花瓣，楞楞地看著他。

......

“卡——”崛政行出聲，指指鹿島游，“你，你神態太輕浮了！離得太近了！武士的那種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距離感拿出來！”

嗯...對待戲劇崛學長還是很兇的。

鹿島游一個激靈：“是...是！”

崛政行對她嘆口氣，又看向我，誇了一句：“沒想到烏子你演戲演得挺好的嘛。”

我露出不失禮貌的微笑。

接下來就是公主和武士個人秀，沒怎麽見面，全是單人暗戀的獨角戲。

“畢竟古代還是蠻難見面的。”鹿島游聳肩。

我翻劇本的時候就發現了，全劇本男女主就只見過兩次面，第一次一見鐘情，第二次就是死別。

中間穿插了無數個人內心戲。

......難怪崛學長說時間不長。

崛政行在指導鹿島游，他轉回頭：“烏子你先休息一下，等會兒就是最後一場戲。”

我點點頭，走下臺，老爸十分手賤的扯我公主切的假發：“質量很不錯嘛，挺適合你的呀烏子。”

我瞪了他一眼，“你工作不是沒談完麽？”

“嘛....”他心虛地理理我的發，“所以等會兒我又要走，你可能還是一個人回去烏子。”

我：“.......你過來的意義何在。”

英一正要開口，我從後臺拿過來的手機一響，我打開。

【金槍魚】：沒有問題。[貓貓ok.jpg]

我還沒來得笑出來，老爸無所謂道：“你那個男朋友發的？”

我：“嗯。”

英一沈吟半晌，說道：“我上次說的，狗卷.......是咒術師家族的吧。”

我停下回覆的動作，擡眸，老爸沒什麽表情的看著我，仿佛真的很成熟穩重。

“看你樣子，你也知道了。”英一說道。

“烏子，你真的知道咒術師代表的什麽麽？”

我垂眸：“知道，一個危險的職業。”

“那可不是危險能夠概括的。”英一撐著下巴，和我一樣黑色的眼沈靜似水面，“也許就是現在——”

“狗卷棘...是叫這個名字吧？也許現在他就能瞎一只眼，或者斷一只手。”

“烏子，你在演舞臺劇、在寫作業、在和朋友玩的時候，那個狗卷很有可能就在咒靈面前，被砍斷腳，被戳瞎眼，或者直接死亡——咒術師可是死亡率極高的職業。”

“我們是普通人，只能接受結果，”英一認真道，“你真的知道你要承受的東西麽烏子。”

“也許就是你剛剛收到的短信，你回覆，可能就石沈大海，再然後就是死訊。烏子......”

“我希望你現在能思考的，不是怎麽和男朋友相處....這個無所謂，男女朋友之間不就是撕逼鬧別扭，大不了分手。而是——”

“他如果現在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死去的話，你要怎麽辦啊我的女兒。”

“烏子....”

。

崛政行講完，最後一幕開始。我走到後臺，手機響動。

剛剛的回覆。

【金槍魚】：沒有問題。[貓貓ok.jpg]

【無餡飯團】：ok

【金槍魚】：=3=

我忍不住噗嗤一笑，頓了頓，將手機放好，走出去。

.....

我坐在榻上，眼淚不住地滴下，武士沈默地穿上鎧甲，紅色的宛如鮮血。

“草姬，”武士低身撫上我的臉，眼含哀傷。

我從第一面就愛上他，他也提婚，結果半途反悔，我氣不過，不合禮數地找上門要說法。

“我要去參戰了，草姬。”武士平靜道。

他扶著我的臉，眷戀道：“所以，另尋個好人家嫁了吧草姬。”

“我不要......”

武士無奈地笑道：“我很有可能，在戰場上死去。”

——“如果狗卷就在現在死去的話。”

“草姬，你該怎麽辦啊？”

——“我的女兒，你要怎麽辦。”

我楞楞地看著鹿島游的臉。

老實說，什麽死的，什麽活的，離我太遠了。

我完全想象不到，狗卷棘閉上眼的樣子。

明明只是談個戀愛，我接受咒術師身份的時候，下意識避開了這個猜想。

我只是想過，如果他殘疾的話，好像沒什麽關系。

如果他死去的話.......

我轉念一想，如果我死去的話，我會希望狗卷棘怎麽樣？

鹿島游停住動作，在留下女主角臺詞的空白。

我回想劇本。

——“草姬，會追隨大人而去，別拋下草姬。”

我怔怔：“我...大概.......”

眼一瞥，時間應該到了，老爸走向大門。

門被推開。

“.....參加葬禮盡力地哭泣，然後....盡力地幸福活下去。”

我是希望狗卷棘這樣做。

燈光下，鹿島游繼續不受影響的說臺詞。

我神游。

後天，又能見到棘了。

門關上。

英一靠在墻上拿出煙，點火。

煙纏繞，他有皺紋但還是英俊的臉擡起，天接近昏暗。

養個可能要嫁人的女兒，真是不容易。

他聽到烏子的回答，禁不住悶笑。

不愧是他的女兒。

但想到什麽，英一的臉色又冷下來。

真是便宜那小子了，可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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